我赋予某些词语特殊的含义,拿“度日”来说吧,天色不佳,令人不快的时候,我将“度日”看作是“消磨光阴”,而风和日丽的时候,我却不愿意去“消磨”,这时我是在慢慢赏玩、领略美好的时光。坏日子,要飞快地去“度”,好日子,要停下来细细品尝。“度日”“消磨光阴”这些常用语令人想起那些“哲人”习气。他们以为生命的利用不外乎将它打发、消磨,并且尽量回避它,无视它的存在,仿佛这是一件苦事、一件贱物似的。
至于我,我认为生命不是这个样的,我觉得它值得称颂,富于乐趣,即便我自己到了垂暮之年也还是如此。我们的生命受到自然的厚赐,它是优越无比的。如果我们觉得不堪生之重压而白白虚度此生,那也只能怪我们自己。“糊涂人的一生枯燥无味,躁动不安,却将全部希望寄托于来世。”
不过,我对随时告别人生,毫不惋惜。这倒不是因为生之艰辛与苦恼所致,而是由于生之本质在于死。因此只有乐于生的人才能真正不感到死之苦恼。享受生活要讲究方法。我自认为比别人多享受到一倍的生活,因为生活乐趣的大小是随着我们对生活的关心程度而定的。
尤其在此刻,我眼看生命的时光不多,我就愈想增加生命的分量。我想靠迅速抓紧时间,去留住稍纵即逝的日子;我想凭时间的有效利用去弥补匆匆流逝的光阴。剩下的生命愈是短暂,我愈要使之过得丰盈充实。
赏析
全篇作品充满了作者对人类感情的冷静观察,充满哲理性。作者把日子分为了两种,一种是天色不佳,令人不快的时候;一种是风和日丽的时候,“坏日子”要“消磨”“飞快地去”;而好日子要“慢慢赏玩”“领略美好”“停下来细细品尝”。
作者在这里的观点与古希腊哲学家亚里士多德不谋而合,亚里士多德如此阐释——生命的本质在于追求快乐,快乐的途径有两条:第一,发现使你快乐的时光,增加它;第二,发现使你不快乐的时光,减少它。
蒙田认为生命是“值得称颂”并“富有乐趣”的,是“自然的厚赐”、“优越无比”的,即使是“到了垂暮之年也还是如此”;他反对那种“不堪生之重压”或者“白白虚度此生”的生命态度和做法。
生与死就像一个硬币的两面,人有生必有死,我们每个人之所以能够真真切切感受到自己生存在这个世界上,正是由于每个人必然有走向死亡的那一天。我们生的状态是相对于死的状态而存在的,正如幸福之于痛苦、饱与饥、胖与瘦的关系一样,他们相对存在,缺一不可。
同时,作为个体生命的存在,都是短暂的、有限的,是人人所不能避免的。死亡是生命的终点,又是衡量价值的起点。只有珍惜生命,热爱生命,善于享受生活中各种快乐的人,才能正确地看待生与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