神仙传 卷九 原文及白话文翻译-(东晋)葛洪

2019-11-14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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神仙传卷九白话文翻译

壶公

壶公,不知其姓名。

现在所有的《召军符》、召鬼神治病《王府符》凡二十余卷书,皆出于壶公,所以又都统称为《壶公符》。

汝南费长房为市吏之时,忽然见到壶公从远方而来,入市卖药,也无人认识他。壶公卖药口无二价,药效灵验非凡,治百病皆愈。凡有人买药,壶公便对该人道:“服此药后必会吐出某种东西,在某日必当痊癒。”而实际情况也一定如壶公所言。所以来买药的人非常多,一日便可得钱数万,但壶公随后便将这些钱施与其他贫乏饑冻之人,自己留下的很少。

壶公常常将一个空壶挂在所坐之处,待日落之后,便跳入壶中,从来没有人发现过,也没有人知道他去了哪里。衹有费长房曾在楼上见到过,所以知道壶公并非凡常之人。于是长房便日日亲自打扫壶公所坐的地方,供奉饮馔,壶公也毫不客气,拿来便吃。如此积久,长房丝毫不曾懈怠,也不敢有所求。壶公于是知道长房是个笃信君子,便对长房道:“等到日暮后,无人之时你再来。”至时长房依言前来,壶公道:“等下你见我跳入壶中的时候,就跟着我跳,自然便可以进去了。”长房依照壶公的吩咐,展足一跳,果然不知不觉便进入壶内了。

但见眼前一片楼台亭阁,五彩绚丽,重门阁道,光华夺目。壶公左右有侍者数十人,对长房道:“我乃是仙人,任天曹之职,但因为对所任之事疏懒,所以被谪,因此蹔还人间。卿乃可教之才,所以才能见到我跳入壶中。”长房从座席上下来,跪下叩头自陈道:“凡身无知,积罪深厚,所幸仙人哀愍,犹如剖棺布气,生枯起朽,但恐顽心未明,臭秽不堪驱使,若能得仙人传授,实是百生之幸。”壶公道:“我详细考察过你,是修道的上佳之才,但你不要和别人说这些。”

后来一次壶公去长房办公的地方找他,说道:“我有一些酒在楼下,想要同你共饮。”长房便派人去拿,但虽然祗是小小的一壶酒,却沉重异常,一个人竟然无法拿起,后来增加至数十人,都仍然拿不动。长房见状,便去告诉壶公,壶公于是下楼来,伸出一只手指,轻轻将酒提起,拿到楼上与长房共饮。看那酒壶,不过如蚌壳一般大小,但两人一直饮至天亮,壶内还仍然有酒。壶公对长房道:“我在某日当要离去,你能否跟我一起走?”长房道:“浊世不堪久留,思去之心,不可复言。祗是想要令家人安心,不知此事,不知可有办法?”壶公道:“这很容易。”于是将一只青竹杖递给长房,告诫道:“你将此竹杖拿回家,然后便称病。到后日,将此竹杖放在你牀上,然后就可以来了。”

长房依言行事,到了后日,家人见到竹杖,看到的场景却是长房已经死了,于是大哭一场,将牀上的长房殓葬了。

长房找到壶公,跟随壶公而去,但觉恍恍惚惚,也不知到了什么地方。壶公将长房独自留在一群猛虎之中,那猛虎张口磨牙,就要上前来扑啖长房,但长房并不畏惧。第二日,壶公又将长房带到一间石室中坐下,头上有一块数丈见方的巨石,衹用一根茅绳挂住,旁边还有很多蛇在咬那茅绳,眼见就要断了。但长房坐在巨石下,依然神色自若,处之泰然。壶公这时道:“你可以接受教化了。”于是再要长房将一团粪便吞下,那粪便恶臭异常,里面还有很多一寸来长的蛆虫,长房不禁面露难色,壶公叹一口气,道:“可惜,看来你还是不能得仙。衹能令你成为主理地上之人,可以得寿数百岁。”

于是将一卷符箓传授给长房,道:“以此符可以治理鬼神,并且还可以为人间消灾治病。”长房拜受符箓,但又担心不知要怎样回家,壶公便将一只竹杖递给长房,道:“衹需骑上此竹杖便可到家。”于是长房告辞,骑上竹杖,忽然就好似睡着了一样,等到醒来一看,已经回到家中了。家人见到长房,还以为是见到鬼了,长房将前因后果详细讲了一遍,家人半信半疑,于是将长房的坟墓挖开,但见棺中果然衹有一只竹杖,这才相信。长房将来时所骑的竹杖扔在葛陂上,那竹杖登时便化为一条青龙而去。长房自以为离开家里不过一日,但实际上已有一年了。

从此以后,长房便以收鬼治病为责,从来没有治不好的。经常在与人同坐共语的时候,对空怒目呵斥,别人奇怪地问他这是做什么,他回答道:“我在训斥那些犯法的鬼魅。”

当时汝南郡中常常有鬼怪出没,每年都要来好几次,并且来的时候还有前后导从,威仪如同太守,又有锣鼓喧嚣,等到郡中内外都周行一遍,方纔离去,郡中官民深以为患。后来长房有事去见汝南郡府君,正好遇见此鬼怪前来,府君听到鬼怪来了,吓得躲到内房去,衹留下长房在大厅。那鬼怪见到长房在此,不敢进来,转身就想跑,长房厉声喝止,传召神使将其捉来。那鬼怪慌忙从车上下来,手执笏板跪伏在庭中,叩头乞求,但求改过。长房呵斥道:“你个死老鬼,不念温良行善,竟敢无故唐突官府,扰乱百姓,你可知这是死罪吗?”那鬼怪跪在庭中,须臾现出原形出来,原来是一只大鼈,有车轮般大小,头颈长丈余。长房令其再变回人形,交给牠一张神符,令其送给葛陂君。那鬼怪叩头流涕,持符而去。长房令人跟随察看,见到那鬼怪将符札立在葛陂上,将头颈绕在上面而死。

后来长房至东海,其时东海大旱,见当地民众正在祭祀祈雨,便道:“东海君犯了过失,我前日已将他扣押在葛陂,现在应当放他出来了。”于是命令东海君作雨,顷刻间便见大雨倾盆而至。长房曾与人同行,见到一个书生,黄巾被裘,骑着一匹无鞍马。那书生见到长房,立即下马叩头,长房道:“赶快将马还回去,我就不治你的罪。”同行之人觉得奇怪,便问是怎么回事。长房道:“这书生是貍精所变,是偷的社公的马。”

长房会缩地术,曾经在与人对坐之时,去市集中买腌鱼,顷刻之间便买回来了,还曾在一日内,在千里之外的数个地方都出现。

尹轨

尹轨,字公度,太原人。

博学五经,尤其明于天文星气,河洛谶纬,无所不精。晚年奉道,常服黄精,每日服三合,数百岁了仍然面容很年轻。公度常听人说起他的先祖尹喜,在周康王、昭王之时,住在草楼上,后来遇到老君经过,从而有幸得闻大道。再后来周穆王重修楼观,以待有道之士,于是公度便在楼观居住了下来。他曾跟人说起过:“我的先祖尹喜先生,曾数次来过,授我以道要。”由此,公度道法通神,能够坐在立亡,神幻变化。当地苏并州家的先祖曾殷勤奉事公度,后来他家的子孙,累世都见到公度,一直如同五十来岁的人一样。公度游行人间,有时入山隐修,一年半年又再出来,没有妻息,有时说起天下盛衰治乱之期,安危吉凶之所,没有不应验的。

晋永康元年十二月,公度路过洛阳城西,想要在一户人家借宿一晚,但那家主人因为当日是祭蜡,所以不愿答应。推搪了很久,公度说出自己的姓名,那家主人听见是公度,这才连忙将他请进来,送上酒食款待,并且还给公度乘坐的青骡数斛穀食照料。但公度并不饮食,连那头青骡也不吃穀食。到了第二日清晨,公度告辞离去,对那家主人道:“君并非急人所难之人,先前不愿我借宿,后来又殷勤款待,虽然并未食君所设,但我明白你是想要我报答。我有神药一丸,你将其带在身上,明年此地将有刀兵之灾,死者满地,此药可以保全你的性命。”

到了第二年,洛阳果然有赵王司马伦之乱,死者数万。那户人家中有从军的,全部都战死,在家中的又被劫匪残杀殆尽,便衹剩下当初得到神药的那一人活下来。

公度腰中常常带有漆竹管数十杖,竹管中都装有神药,遇到伤病垂危之人,衹要将神药放入口中,马上便会活过来。天下大疫之时,有人从公度处得到如枣子一般大小的神药,将其涂在门上,便可保一家平安,已经得病的也会马上痊癒。

公度有一位弟子名叫黄理,住在陆浑山中,山中有猛虎为患,公度便令弟子用大木作成柱子,在离家一里的地方,按照东西南北四个方位各埋一根,然后公度便以符印施法其上,从此虎患便绝。又有一只怪鸟,常常停在黄理家屋上,黄理将此事告诉公度,公度便画了一道符,贴在怪鸟常常鸣叫的地方,到了晚上,便见到那怪鸟已然死在符下了,此后便再无怪鸟为患。

有一个孝子,家里遭遇大丧,但家贫无以为葬,公度见到之后不禁感叹,孝子向公度具诉孤苦,公度怆然道:“你可能找到数斤铅否?”孝子道:“可以找到。”于是便准备了数十斤铅,公度便带他入山中小屋,将铅投入火炉中消融,再将一粒如枣般大小的神药投入沸铅之中,搅拌一下,那铅便化而为银。公度将银给孝子,道:“我念你贫困,不能营葬,故以此银相赠,但你不要将此事讲给其他人听。”

后来又有一人,本是士族子弟,因为公事簿书上的问题,竟然要赔给官府百万钱,无奈之下衹得出卖田宅车牛,但仍然不够抵债,因而被官府收押。公度于是对认识的富人道:“可否暂借给我百万钱?我想要救他,二十日后自当还给你。”那富人也不犹豫,即将钱借给公度,公度便用此钱将那人救出来。然后对他道:“你去找一百两锡来给我。”那人赶忙去将锡买来,公度将锡在炉中融化,再用神药一匙投入其中,便将那锡变为黄金,秤而卖之,将钱还给了那位富人。

公度后来入南阳太和山,升仙而去。

介象

介象,字元则,会稽人。

学通五经,博览百家之言,又写得一手好文章,后来学道修法,入东岳修习气禁之术,能够在茅草上燃火煮鸡,鸡熟而茅草不焦,又能令方圆一里之内炊食不熟,鸡犬三日三夜不鸣不吠,能令一市之人皆坐而不能起身,还能隐形变化为草木鸟兽,种种神通,高深莫测。

介象听闻仙道有九丹之经,于是周游天下,千里而求之,但可惜一直未遇明师,后来入山精思,希望能遇见神仙。疲累劳苦极了的时候,便躺在一块大石上休息。却见到一头猛虎走过来,舔舐自己的额头,介象醒来,看见猛虎,便道:“若是上天派你来侍卫我的话,那便请你留下,若是山神派你来考验我,那便请离开。”话一讲完,那猛虎便走了。

介象于是继续往深山中行去,来到一个山谷,衹见到无数光华炫目的石子,发出紫色光彩,大如鸡子,介象取来两枚,又继续向前。但那山谷愈发幽深曲折,无法再进,衹得又退回山中。但见有一位美女,年龄不过十五六岁的模样,容貌非凡,身着五彩衣裳,立于山中。介象见到,知其为仙人,急忙下跪叩头,祈求长生之方。那位仙女道:“你马上将刚纔拿的石子送回原处,再来此地,我在此等你。”介象依言,立即又回去刚纔的山谷,将石子放回原处。出来找到仙女,又再次叩头祈求。仙女道:“你身上血食之气未尽,要断榖三年将其消除,三年后你再来此地。”介象于是离山归家,依言断榖三年,然后又再次来到山中。见到仙女,以丹方一首见授,并且告诫道:“你得此丹方,依法修炼,便可成仙,不要再修炼其他法门了。”介象跪受丹方,从此勤加修炼不提。

介象常常住在弟子骆延雅的家中,骆家中常有书生数人,共相讨论《尚书》、《左传》等经典,议论纷纭,不得其解。介象在旁边听见,忍不住为他们答疑解说一番。众书生听后,但觉连日所疑,被介象一言而解,便知介象实非凡人,于是私下里写了一封奏表,将介象推荐给吴主孙权。介象知道后,便想要离去,道:“留在这里,恐怕会被官府俗事所拖累。”但延雅再三挽留,终于没有走成。

吴王诏征介象来到武昌,对他非常敬重,称呼他为介君,还为他修建第宅,以御帐相赠,前后赐予的钱财有千金之多。吴王跟随介象学习隐形之术,曾试着运用隐形术回后宫、出入殿门,果然无人能看到他。又请介象演示变化之术,介象于是种下各种瓜菜水菓,所种之物都立即便生长起来,成熟可食。

吴王曾与介象讨论什么鱼最好吃,介象说是鲻鱼最为上等,吴王道:“鲻鱼是生活在海中的,我现在这里有什么办法可以得到吗?”介象答道:“我自有办法。”于是令人在大殿中庭上掘土作坑,再往坑里灌满水,便拿起一只鱼竿,将钓丝垂入水中,须臾之间,便钓起来一条鲻鱼。吴王见状,大为惊喜,问介象道:“此鱼可以吃吗?”介象答道:“这是专门为陛下取来作鱼鲙的,怎会不能吃呢。”于是便令厨师将鱼拿去整治。吴王又道:“可惜我派去蜀国的使者还没有回来,若能得到蜀国的姜来作这条鱼,那就最美味了,这里的姜始终不及蜀国的好,介君有办法得到蜀姜吗?”介象道:“这很容易,衹须派一个人,给他五千文钱,我会画一道符,贴在一只竹杖上,令那人闭目骑上竹杖,竹杖便会带他去蜀国了。等到停下的时候,便可买到姜,然后再闭目骑上竹杖,就会回来了。”

于是吴王派人依言而行。果然,那人骑在竹杖上,瞬间便到了成都。睁开眼一看,满目生疏,不知身在何处,问过路人才知,原来已经到了蜀国了。当其时,吴王的使者张温也在成都,恰好在市集中见到了这个买姜人,大为惊讶,于是写了一封书信寄回家里,详细描写了这件事。那个买姜人买好姜后,骑竹杖又回到吴国,这时厨师才刚刚将那条鲻鱼准备好。

介象又能认读各种符文,就如同读书一般,从无错谬。曾有人不信,于是取来一些不常见的杂符,将上面的标註去掉,然后给介象看,介象都能一一识别。又曾有一人,种了很多黍米在山中,常常被山中的猕猴偷吃掉,这人听说介象身怀道术,便请求介象教给他辟除猴患的方法。介象告诉他道:“这没有什么,你明日去山中看住黍田,如果见到猴群来偷食,就大声对牠们喊:我已经告诉介象了,介象教你们不要再来吃我的黍米。”这人听介象说得这么简单,还以为是在欺弄自己。到了第二日,这人来到山中,正好碰见猴群来偷食,于是试着将介象的那番说话大声喊出来,没想到猴群听到后,竟然像是接到命令一般,乖乖地就走了,从此再也没有来偷食过。

介象在吴国时,曾经数次求去,但吴王不许。后来介象道,我当于某月某日生病,吴王便派左右人去送了一奁梨给介象,介象吃了梨之后,马上便死了。吴王大悲痛,衹得将介象殡葬了。但其实介象并非真的死了,衹不过是幻术而已。当日介象在日中之时假死,在午后餔时,便已经到了建邺,并将吴王所赐的梨,交给当地苑吏种植。苑吏后来将此事稟告给吴王,吴王于是将介象的棺木打开,但见棺内唯有一道奏符而已。吴王思念介象,便将介象所居住的地方改建为庙宇,时时亲自前去祭祀。那庙中又常有白鹄一只,停在座上,徘徊良久乃去。

后来,介象的弟子见到他曾在盖竹山中出现过,容貌气色比以前更加年轻。

神仙传卷九原文

壶公

壶公者,不知其姓名。今世所有《召军符》《召鬼神治病王府符》凡二十余卷,皆出于壶公,故或名为《壶公符》。汝南费长房为市掾时,忽见公从远方来,入市卖药,人莫识之。其卖药口不二价,治百病皆愈,语卖药者曰:“服此药必吐出某物,某日当愈。”皆如其言。得钱日收数万,而随施与市道贫乏饥冻者,所留者甚少。常悬一空壶于坐上,日入之后,公辄转足跳入壶中,人莫知所在。唯长房于楼上见之,知其非常人也。长房乃日日自扫除公座前地,及供馔物,公受而不谢,如此积久。长房不懈亦不敢有所求,公知长房笃信,语长房曰:“至暮无人时更来。”长房如其言而往,公语长房曰:“卿见我跳入壶中时,卿便随我跳,自当得入。”长房承公言为试,展足不觉已入。既入之后,不复见壶,但见楼观五色,重门阁道,见公左右侍者数十人。公语长房曰:“我仙人也,忝天曹职,所统供事不勤,以此见谪,蹔还人间耳,卿可教,故得见我。”长房不坐,顿首自陈:“肉人无知,积劫厚,幸谬见哀愍,犹如剖棺布气,生枯起朽,但见臭秽顽弊,不任驱使。若见怜念,百生之厚幸也。”公曰:“审尔大佳,勿语人也。”公后诣长房于楼上曰:“我有少酒,汝相共饮之。酒在楼下。”长房遣人取之,不能举,益至数十人,莫能得上。长房白公,公乃自下,以一指提上,与长房共饮之。酒器不过如蜯大,饮之,至旦不尽。公告长房曰:“我某日当去,卿能去否?”长房曰:“思去之心,不可复言。惟欲令亲属不觉不知,当作何计?”公曰:“易耳。”乃取一青竹杖与长房,戒之曰:“卿以竹归家,便称病,后日即以此竹杖置卧处,嘿然便来。”长房如公所言,而家人见此竹是长房死了,哭泣殡之。长房随公去,恍惚不知何所之,公独留之于群虎中,虎磨牙张口,欲噬长房,长房不惧。明日,又内长房石室中,头上有大石,方数丈,茅绳悬之,诸蛇并往啮绳欲断,而长房自若。公往撰之曰:“子可教矣。”乃命噉溷,溷臭恶非常,中有虫长寸许,长房色难之,公乃叹谢遣之曰:“子不得仙也!今以子为地上主者,可寿数百余岁。”为传封符一卷付之,曰:“带此可举诸鬼神,尝称使者,可以治病消灾。”长房忧不能到家,公以竹杖与之曰:“但骑此到家耳。”长房辞去,骑杖忽然如睡,已到家,家人谓之鬼,具述前事,乃发视棺中惟一竹杖,乃信之。长房以所骑竹杖投葛陂中,视之,乃青龙耳。长房自谓去家一日,推之已一年矣。长房乃行符收鬼治病,无不愈者,每与人同坐共语,而目瞋诃遣,人问其故,曰:“怒鬼魅之犯法耳。”汝南郡中常有鬼怪,岁辄数来,来时导从威仪,如太守入府,打鼓周行内外匝,乃还去,甚以为患。后长房诣府君,而正值此鬼来到府门前,府君驰入,独留长房,鬼知之不敢前,欲去,长房厉声呼使捉前来,鬼乃下车,把版伏庭中,叩头乞得自改。长房呵曰:“汝死老鬼,不念温凉,无故导从唐突官府,君知当死否?”急复令还就人形,以一札符付之,令与葛陂君,鬼叩头流涕,持札去。使以追视之,以札立陂边,以颈绕札而死。东海君来旱,长房后到东海,见其民请雨,谓之曰:“东海君有罪,君前系于葛陂,今当赦之。”令其作雨,于是即有大雨。长房曾与人共行,见一书生,黄巾被裘,无鞍骑马,下而叩头,长房曰:“促还他马,赦汝罪。”人问之,长房曰:“此狸耳,盗社公马也。”又尝与客坐,使至市市鲊,顷刻而还。或一日之间,人见在千里之外者数处。

尹轨

尹轨者,字公度,太原人也。博学五经,尤明天文理气、河洛谶纬,无不精微。晚乃奉道,常服黄精,日三合,年数百岁而颜色美少。常闻其远祖尹喜,以周康王昭王之时。居草楼,遇老君与说经,其后周穆王再修楼观,以待有道之士,公度遂居楼观焉,自云:“喜数来与相见,授以道要。”由是能坐在立亡,变化之事。苏并州家先祖频奉事之,累世子孙见之,颜状常如五十岁人。游行人间,或入山,一年半年复见。无妻息。其说天下盛衰治乱之期、安危吉凶所在,未尝不效。晋永康元年十二月,道洛阳城西一家求寄宿,主人以祭蜡不欲令宿,良久,公度语其姓名,主人乃开门迎公度,与前设酒食,又以数斛谷与公度所乘青骡,公度竟不饮啖,骡亦不食谷,明旦去,谓主人曰:“君是不急难人耳,先虽不欲受我宿,后更有勤意吾及骡,虽不食君所设,意望相酬耳。令赐君神药一丸,带以随身,明年当有兵死者满地,此药可以全君体命。”明年洛中,果有赵王伦之乱,死者数焉。举家有从军者,皆不还,在家又为劫杀皆尽,惟余得药一人耳。

公度腰中带漆竹管数十杖,中皆有药,入口即活。天下大疫,有得药如枣者,涂其门,则一家不病,病者立愈。又弟子黄理,居陆浑山中,患虎为暴,公度使断大木为柱,去家四方各一里外埋一柱,公度即以印印之,虎即绝迹。又有怪鸟止其屋上,以语公度,公度为书一奏符,著鸟鸣处,至夕,鸟伏死符下,遂绝。有人遭大丧,当年而食穷不及,公度见而嗟之,孝子说其孤苦,公度怆然曰:“君能得数斤鈆否?”孝子曰;“可得耳。”乃具鈆数十斤,公度将入山中小屋下,炉火中销鈆,以神药如枣大投沸鈆中,搅之,皆成银,以与之曰:“吾念汝贫困,不能营业,故以相与,慎勿言也。”复又有一人,本士族子弟,遇公事簿书不明,当陪负官钱百万,出卖田宅车牛,不售,而见收系,公度语所识富人曰:“可暂以百万钱借我,欲以救之,后二十日顿相还也。”富人即以钱百万与公度,公度以与遭事者,乃语曰:“君致锡百两。”其人即买锡与之,公度于炉中洋锡,以神药一方寸匕投沸锡中,变成黄金,金即秤卖,得钱百万还钱主。公度后到南阳太和山升仙去矣。

介象

介象者,字元则,会稽人也。学通五经,博览百家之言,能属文,阴修道法,入东岳受气禁之术,能茅上燃火煮鸡,鸡热而茅不焦,能令一里内不炊不蒸,鸡犬三日不鸣不吠,能令一市人皆坐不能起,能隐形变化为草木鸟兽。闻九丹之经,周游数千里求之。不值明师,乃入山精思,冀遇神仙,疲极卧石上,有一虎往舔象,象睡寤见虎,乃谓之曰:“天使汝来侍卫我者,汝宜停,若山神使汝来试我,汝疾去。”虎乃去。象入山见谷中有石子,紫色光彩,大如鸡子,不可称数,乃取两枚而游,谷深,不得度,乃还,于山中见一美女,年十五六许,颜色非常,衣服五彩,盖仙人也,象叩头乞长生之方,女曰:“汝急送手中物还故处,乃来,吾故于此待汝。”象即以石送于谷中而还,见女子在旧处,象复叩头。女曰:“汝血羊之气未尽,断谷三年更来。吾止此。”象归,断谷三年,乃复往见,此女故在前处,乃以丹方一日授象,告曰:“得此便仙,勿他为也。”象未得合作此药,常住弟子骆延雅合,惟下平床中,有书生数人,共论书传事,云云不判,象傍闻之,不能忍,乃为决解之,书生知象非凡人,密表奏象于主,象知之欲去,曰:“恐官事拘束我耳。”延雅固留。吴王诏徵象到武昌,甚敬重之,称为介君,为象起第宅,以御帐给之,赐遗前后累千金。从象学隐形之术,试还后宫及出入殿门,莫有见者。又令象变化,种瓜菜百菓,皆立生。与先主共论鲙鱼何者最上,象曰:“鲻鱼为上。”先主曰:“此鱼乃在海中,安可得乎?”象曰:“可得耳。”但令人于殿中庭方(土舀)者水满之,象即索钓饵起钓之,垂纶于(土舀)中,不食顷,得鲻鱼,先主惊喜,问象曰:“可食否?”象曰:“故为陛下取作鲙,安不可食。”乃使厨人切之。先主问曰:“蜀使不来,得姜作鲙至美,此间姜不及也。何由得乎?”象曰:“易得耳。愿差一人,并以钱五千文付之,象书一符,以著竹杖中,令其闭目骑杖,杖止便买姜,买姜毕,复闭目。”此人如言,骑杖须臾已到成都,不知何处,问人,言是蜀中也,乃买姜。于时,吴使张温在蜀,从人恰与买姜人相见,于是甚惊,作书寄家。此人买姜还厨中,鲙始就矣。

象又能读诸符文如读书,无误谬者。或不信之,取诸杂符,除其标注以示象,象皆一一别之。又有一人种黍于山中,尝患猕猴食之,闻象有道,从乞辟猴法,象告:“无他,汝明日往看黍,若见猴群下,大嗥语之曰:‘吾已告介君,介君教汝莫食黍。’”此人仓卒直言象欺弄之。明日往见,群猴欲下树,试告象言语,猴即各还树,绝迹矣。

象在吴连求去,先主不许,象言某月日病,先主使左右以梨一奁赐象,象食之,须臾便死。先主殡埋之。以日中死,其日餔时已至建邺,以所赐梨付苑内种之。吏后以表闻先主,发视其棺中,唯一奏版符耳,先主思象,使以所住屋为庙,时时躬往祭之。常有白鹄来集座上,良久乃去。后弟子见象在盇竹山中,颜色更少焉。